创作专访｜“氛围的搬运工”《我的阿勒泰》声音指导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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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阿勒泰》上线以来引发了许多人对新疆、大草原、爱情的向往，将观众们狠狠地抓到了阿勒泰的诗意中，一同感受这场爱情轻喜剧。

《我的阿勒泰》是首部入选2024 届戛纳电视剧节最佳长剧集竞赛单元的亚洲剧集，是一部由爱奇艺出品的 8 集迷你剧，豆瓣评分 8.9 分（截至发稿日），改编自李娟的同名散文集，由滕丛丛导演、摄影指导刘懿增、声音指导张楠、美术指导李佳宁、作曲高小阳等艺术家倾力打造。

DEITY 很幸运的邀请到了该剧的声音指导张楠老师，分享幕后的故事。


《隐秘的角落》《漫长的季节》等众多知名作品声音部分制作均出自张楠老师之手，图为在 ©️北京电影节 现场进行《我的阿勒泰》主创分享的张楠老师

剧照-摘自滕丛丛导演微博

我最开始看完剧本以后，我觉得它（这部戏）有这么多的外景戏，是我之前没见过的类型。其他的拍摄剧集在棚里、在室内的比较多，因为外景会牵扯到拍摄，很复杂，我就想要做出不一样的东西，我就想把真正我在阿勒泰所听到的感觉，能直接传递给观众。

声音制式上，在这么难得的一个题材里，应该做成全景声制式来获得更好的氛围感，毕竟摄影也做了HDR杜比的规格，在这点上，制片人、导演都挺支持的。

确定基调之后去做尝试。我不是人为给他加一些大家普遍认为的，比如说草原、树林的声音，是想把真正的，我在阿勒泰听到的是什么，传递给观众的就是什么——去当一个“搬运工”。

官方剧照

我在前期跟导演和制片其实也做了很多沟通。

拍摄地调了很多的羊、马、骆驼、牛，现场（声音环境）肯定是一团乱。经历过拍摄的大家都知道，到时候留给录音的时间会很少。所以我之前就做了这部分的沟通。

我会（和他们）说什么时候、大概什么时间、哪场戏，是需要组里停下来等我的。这个东西现场再说肯定不行，还是要写在通告里，或者头一天开会的时候，就要说清楚。比如牛和羊的声音，常规的一些录制，要提前都沟通好。

剧集截图

在巴太和李文秀（角色），在躲雨的那块（剧情的拍摄），现场美术老师设计了好多塑料袋，雨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的，同期是叠着词的，录完以后我说这个不行，我说需要单独录，还需要全组都保持安静，来等我。这样的部分是单独收的音。其实也可以在后期做，但就像刚才我说的，我觉得在现场听的那种听感，我想直接能（通过作品）搬运给观众。

执行上，在环境上我就准备了专门录环境的设备。因为这次做的是全景声，所以准备了两套立体声的话筒。一套比较便携的，这个就给到的现场的录音师，他随时会录；还有一套稍微大一点。时间上，在拍摄中间停过一两天，然后在刚去（拍摄地）的时候也有一些时间，我们抓住这个机会，录了不少的素材。

我最喜欢巴太去帮李文秀，在树上割树皮当写作用的纸的那场戏，那个是我印象比较深的。因为我觉得整场戏所有的人都在克制，包括导演、演员、摄影、声音、音乐...

剧集截图

那场戏，在我的认知里，就是特别特别青涩的一场爱情的戏。每个人，就是每个部门都没有（过度）发力。比如说高小阳老师做作曲，就是一个钢琴轻轻的垫在后面。

声音这里，做之前编辑的时候，其实大家编辑了好多方式的东西，水、鸟、树叶之类的（声音），但是在实际混录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些东西都太抢戏了，得做个减法。最后很简单，就留了一些风、树叶（的声音），然后在树叶的制作上又做了很多的节奏的区分。他们俩在谁也不说话的时候，我可以把那个树叶做的更密一些，做的更温暖一些，你要跟他们俩真正有交流的时候，可能要（声音）给他们俩让一下的。

这样，我觉得是我能感受到的，初恋或者青涩爱情的感受。滕丛丛导演（的安排）也是，其实他们两个角色并不是说一直在说台词，好多都是空白，让我感受特别深刻。这和以往的一些剧集很密的节奏 可能不太一样，但这段戏，以及整个阿勒泰这部戏，给人的感受是轻松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我们有同期录音师，前期开会之后，我就会大概根据剧本上的内容，列一下我想要的。比如刚才说的树林、牛群、羊群，这些都是比较重要的、在后期也不好找的素材。

剧集截图

然后还有就是一些更特殊的场次，像那个奶奶们洗澡的澡堂唱歌的那场戏，看到剧本的时候是不清楚要具体怎么去做的。我就跟美术老师要了现场的图，想一想在哪一块需要怎么布话筒。洗澡那个戏没法用无线，也把刚才我说的那两套立体声话筒也用上了，又藏了几支枪麦。同期录制完了，还组织大家又演唱了几遍，这是同期声的部分。

后期也是在我们帧时影视做的，这是一个比较成熟的制作班底，之前做过《隐秘的角落》《漫长的季节》都是我们同一个团队，所以合作起来都比较默契，文件素材怎么用、和后期的沟通、IO那些，都比较顺利。

张楠：有一场戏是三个姑娘，然后在森林里，然后去割木耳。然后刚进森林的时候，导演说：“我想要一个布灵布灵的‘哈利波特’感”，我说“哈利波特感是什么？”然后就想了很多的方式去实现，给导演了一些选择。这场戏不光是在环境上，在割木耳的时候，导演也提了一个需求：拍摄的时候割木耳的声音没有那么明显，导演想要一种“割木耳的湿润感”。然后就做了很多尝试。因为在folay过程中，不会给你那么多选择，或者那么明确想要的感觉。这个可能就需要在后期我们自己来添加一些东西，比如类似干树叶的声音，来模拟木耳，然后加了木头的声音、水的声音，最后特别有意思的是，我还加了一些我口技的声音，一共七八层，这就比较好玩，比较像玩的过程里，我们（把这个声音）加进去了，效果还不错。

官方剧照

小编：我从观众的角度，再听了一下这段，感觉是像这个声音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张楠：对，我现在觉得在做声音设计的时候，也有有一个第一原则，还是不要让观众听出来太明显的（制作痕迹）。你就算一个声音你觉得做得特别好听，但可能有点跳戏，或者说割木耳这个事他也不是推动剧情的一件事儿。你要是把它做到最前面这一层，这也不对。我觉得最好感觉是能让人既感受到了，又不觉得它是突兀的。

阿勒泰的全景声也给了我和观众比5.1更大的氛围感。在上线了以后，我听到了一些观众对声音的好评，他们可能不会用全景声这样的词去形容，但给出了整体的这种包围感、立体感这样的积极反馈。我觉得全景声，对于至少是这一类题材的片子，是有很大的提升作用的。

之前我一直认为，在剧集里，可能声音意义没有那么那么的大，观众不一定能注意到，但是这次《我的阿勒泰》播出之后，我觉得这是有意义的，并且大家都能够感受到，还是很明显的一个差别。把这种以前 5.1 这种二维一下上升到这种范围。像刚说的割木耳的声音，就可以把木头的声音发上去，把整个上面的空间都利用起来，也更有趣味性。我也希望观众们都能去听最好的（全景声的）版本。

这两年DEITY产品发展的特别快，我觉得弥补了好多（空白的市场）。因为国内之前的录音师，我之前也我也一直拍纪录片、真人秀。之前好多的这种小配件都需要从国外去买，包括什么电源分配器、时码线，种种的这些。现在DEITY的时码器时码板都弥补起来了，在国内是很方便买的。我以前我买个时码线，都需要找做线的师傅去做，现在直接在网上就能买到成品线了，太方便了！

在拍阿勒泰的时候 THEOS 还没有上市，我在去年 5 月份的时候才摸到的样机。但我用了之前2.4G传输的那一款老产品，BP-TRX，阿勒泰用上了做备用的内录机。有时候在草原拍摄距离太远了，离实际拍摄的地方大概有可能有二三百米的，信号不好的时候，我拿它当我们的内录机去用，作为补充。没有这个内录的功能，如果信号不好，录音基本上就崩溃了。

我前一段在拍纪录片的时候，我觉得这个THEOS就像我们就跟刚才说的，跟TRX 的设计思路很像，就是比它更稳定、更好用、更便携、可以用手机蓝牙，方便很多了。但我觉得DEITY产品还有后续升级的空间，比如一拖四，或者竖置屏幕，或者superslot的接口，这些我觉得都还有空间。之前带自录的机器，只有那几个品牌，但是价格又特别贵，现在THEOS 弥补了这个市场，这个我觉得很好，确实也很好用。

如果现场无线环境信号非常糟糕的话，可以上 THEOS 这种自录机。但这一轨就不要给导演监听了，避免导演的焦虑哈哈哈

我也有跟刚毕业的学生在合作，我觉得其实大家的技术不是一个特别重要的瓶颈，对生活的理解反而才是创作上的瓶颈。有一些东西没有你真的没去听过、看过，可能真的想象不出或者做不出那种感受，或者只能想象出你认为的感觉。我去分享我在阿勒泰的感受，分享在我认知里的氛围感，新人声音编辑可能会“噢，原来是这样。”可能会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如果给新人或者给院校的学生们提一个建议，我觉得要尽量在有时间的时候多出去玩、多出去看、多去感受生活，这是给以后工作打的基础。

感谢张楠老师的热情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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