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专访《扫黑风暴》摄影指导刘英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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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扫黑风暴》摄影指导刘英剑

1，  本次是如何参与到《扫黑风暴》的拍摄中？

五百导演当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有扫黑这么个项目，我们是长年的拍档，信任感很强，也没多问就加入了。


2，  这部作品的整体画面色彩风格是如何确定的，为此做了哪些测试工作？

我在前期看了大量的真实案件，这些错综复杂的事件背后是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让我印象挺深刻的，包括正邪之间的较量，很精彩。我理解的扫黑其实就是一个河道排污过程，简单说就是要把下水道里的脏东西给去掉，让水质恢复应该有的健康生态。有了这个认识以后，我就一直在想“下水道”里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如何把这些鲜活的人物装进去？肯定是个暗调子吧？有点灰暗？是不是有部分的遮挡和窥视感？我尽力将这些思考的东西视觉化出来，包括很多画面的构想和风格，也都是围绕这个概念展开的。

颜色我们前期做了很多测试。我记得我刚到长沙时，看到这个城市的色彩是很丰富的，绿化也很好，但这些鲜艳的元素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戏里。当时就跟调色定了两个lut，一个白天一个晚上。我们每天拍摄的素材回来都会套新的lut来看，过程中也一直在调整，大概拍了半个月吧，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算是定下来了。










3，关注到您近几年拍摄的作品大多数都是犯罪推理，刑侦，悬疑类型的片子，创作这种类型作品最吸引你的点是什么？如何从画面语言上再拍出新意？

这个类型好看啊，而且给摄影发挥的空间很大。从《心理罪》到《白夜追凶》，包括今天的《扫黑风暴》，看上去好像都是一个类型，但你仔细比较，每个戏无论内容还是影像风格，是完全不同的。

拍出新意这个其实是最难的，可能对每一个摄影师都是难题。因为有的时候，你可能会有很大胆和突破的想法，但那个东西是不是合适这场戏？这是一定要搞清楚的事情，如果为了新意而改变了戏本身的方向是不合适的。我一直认为摄影师要藏在戏的后面，根据戏的内容来决定每一场怎么呈现。这个过程里其实就有很多新的东西会自然出现，或者说突破过往认知经验的机会，其实每天都在发生。例如这回看守所里的戏，其实挺多的，但场景就那么一个，但根据审讯过程的推进和人物关系的变化，每一场的处理的方式是完全不一样的。







还有一些构图的隐藏内容。比如王政，他是个幕后的大反派，但戏不多，前面的内容也不能漏他的身份。我们在督导组来到绿藤的大巴车里，将所有督导组成员都安排的是正对行驶方向坐的，只有他是背对着的。这种设计观众一般是看不出来的，但对我们自己来说算是某种尝试。





4，本次拍摄为什么选择ALEXA Mini，使用体验如何？接下来的项目有没有想过尝试ARRI大画幅摄影机？

Mini这台机器刚出的时候我就在用，体验很好，便捷度很高。我们几乎所有的戏都是三机拍摄的，无论在任何常场景里，Mini都展现出了极高的操作灵活性。而且它几乎从来没出现过什么问题，即便在极端情况下，我们15年拍《白夜追凶》，在东北零下30多度也都是顺利完成了，这个产品给了我很强烈的安全感。个人觉得大画幅跟S35都各有优劣，他们只是摄影师的一种表达工具吧，不是绝对的哪个好哪个坏，还是要看项目是不是合适。


5，《扫黑风暴》中有大量的暗光环境，您觉得ALEXA Mini 的动态范围表现如何？

表现的非常好，甚至有一些没有光源的极端情况下，效果也不错。我记得拍董耀被高明远威胁那场戏，我们就几乎没什么光源。美术找了一个巨大的高速桥，前后有几公里长，晚上那个地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当时只能做一个区域性的月光打底，车灯是我们唯一的光源，但这个曝光我们是很难控制的，这时候摄影机的宽容度就显得非常重要，这一点ARRI表现的非常好，不仅很好的平衡了曝光，人物暗部的细节都出来了。





6，《扫黑风暴》都用哪些镜头，用了什么新的小配件？

这次用了Leica T1.4定焦组和Angenieux的16-24、30-76、28-340。导演和主演在剧本阶段就确认了给李成阳这个角色加一个人物细节，他在一些焦虑情绪里会出现间歇性的耳鸣生理反应。为了更有代入感，我们上了LensBaby来渲染，视觉上会呈现出一种虚镜扩散的效果，让观众可以沉浸式的体验主角在一些重场戏里的情绪。后来的结果，我认为还不错。






7，您在暗光条件下灯光设计遵循了怎样的原则，做了哪些新的尝试？

我们做灯光设计，是在完成一场戏的基础上去想一些辅助表达，尽量把这场戏深层次的信息渗透出来。例如董耀和陈建波在桑拿房里面聊天那场戏，我们铺了一个红色的底子光，是有某种暗示的。去过桑拿房里人都知道，里面更多是灰暗、昏黄的感觉，而我们刻意做成红色是有原因的。这两个人身上都有命案，一个是十四年前杀麦自立的凶手，一个是把麦自立尸体埋掉的帮凶，他们手上是沾过血的人，我总感觉这两人14年后又聚在一起密谋，冥冥中是有宿命感的，也算是一种隐喻吧？






8，很多场景镜头的运动调度对情节推进及人物刻画都起到很大的作用，衔接紧密且运镜自如，您都提前做了怎样的设计？

我讲一个比较特别的例子吧。董耀在办公室和李成阳见完面之后的那个小长镜头是挺有意思的。我记得剧本提示就几句话，李成阳走后，董耀和高明远通话求助。但因为前面一场戏红雷哥和谭凯两人演太好，我觉得后面这场董耀单人的戏如果常规操作可能收不住，那张14年前的照片放在董耀面前，他那一刻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是逃？是躲？还是找人帮忙？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心理活动。于是我拍完第一场之后，就到现场研究想怎么操作这场会比较有意思。然后无意看间到了自己的脸印在办公室的那扇玻璃扇窗户中有点变形，窗外透着的是城市的灯火阑珊。这个画面一下就在我脑子里出现了：李成阳走后，董耀第一时间把灯都关了准备出门，但犹豫片刻回来拿起了手机，思考再三决定打电话，和高明远的对话是走到窗前完成的，在那个灯火阑珊的城市里，有一张董区长扭曲挣扎的脸庞。虽然这个镜头的运动并不复杂，视觉上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但这个调度的过程和角色的心理活动融为了一体，一气呵成，精准有效的把这个过程展现了出来，加上一些小光源的辅助，出了几个层次，属于我比较满意的一个镜头调度。








9，剧中人物心理活动是极为复杂的，作为摄影指导如何去最大化表现出人物内心，做了怎样的思考？

我拍戏有一个习惯，会把自己换成角色去想象。比如这次的李成阳，身上扛了这么多事儿，有今天的事儿，有14年前的事儿，也没有家庭，最亲的几个人都相继离开了自己，而且他一直找不到答案，他还不能倒下，还要继续查，要一个结果，身边几乎所有人他都不相信。这是多么压抑的一个状态？如果换成是我经历这些，别说生活了，可能每一次呼吸都是困难。所以我给了他一些不完美构图的设计，包括一些纵深的使用，来强化这种压抑的情绪。我觉得他应该在我之前说的那条“下水道”的最底层，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憋在里头总想要上来喘口气儿。









孙兴是一个内心极其扭曲的恶霸。他的原生家庭就有很多问题，然后自己也没有接受过比较正向的引导和教育，从生下来的第一天他可能就是个多余的人。为了能不坐牢，他还整容有了新的身份，所以他在我心里是有两面的，一面是个无恶不作，把世界当成自己游乐场玩耍的恶霸，另一面是一个非常脆弱敏感的孤儿。视觉上，我尽量把这两面的反差做出来。







徐英子可能是全剧里受黑恶势力迫害最典型的代表了，一个柔弱无助的普通女孩，意外的陷入到了地狱。整个过程中的无助和痛苦，是很强烈的。每次拍她的戏，我尽量让会摄影机远一点，来强调这份感受。







10，您有哪些拍摄习惯可以和业内同行分享，有助于创作或者拍摄效率的提升？

我的剧拍的比较多，经常会遇到分ab组的情况。刚入这个行业看到过很多戏的ab组质量差特别多，尤其是摄影和灯光。这么多年拍下来，也算有一些自己的心得和体会吧。我们每次分组都会拉一个群，会把导演摄影灯光都拉进来，每天拍完成的单场戏素材都会截图扔到群里，有问题大家会第一时间讨论，哪里不行，哪里可以更好，后面要注意什么等等。这个感觉有点像前面聊的调色，是一个磨合调整的过程，我现在几乎每个戏都有这样的配合，出来的东西也会更接近一个统一的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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